豪言壯語已成空

當初OPPO的豪言壯語有多激昂，現在的決定就有多艱難。

遙看2019年，陳明永高調宣布，未來三年將投入500億元用于前沿技術和深水區技術的探索。后來，OPPO的內部文章將芯片自研稱為“馬里亞納計劃”。拿世界海洋最深處命名，說明OPPO對芯片自研之難有過充分預期。

此后幾年，OPPO在研發上不遺余力，陳明永也在多個場合重申OPPO造芯的決心。

因為大肆招兵買馬引進芯片人才，甚至有OPPO將芯片行業薪資抬升的說法。哲庫也不負眾望，先是在2021年發布了第一個自主設計、自主研發的影像專用NPU芯片馬里亞納MariSilicon X，而后又在2022的未來科技大會上，發布了定位旗艦藍牙音頻SoC芯片的馬里亞納 MariSiliconY。

根據世界知識產權組織（WIPO）的數據，OPPO在2019-2022年連續四年國際PCT專利申請排名前十，連續四年排名中國企業申請人第二。截至2023年3月31日，OPPO發明專利申請數量超過82000件，發明專利申請在所有專利申請中占比90%。

去年初，陳明永在接受《第一財經》采訪時還強調，對芯片的投資一切都在計劃中，未來也會持續投入。年底的未來科技大會上，OPPO芯片產品高級總監姜波也提到，“馬里亞納X是我們的第一步，馬里亞納Y則是我們漫漫長路上的一小步；這絕對不是我們的終點，我們肯定會持續做下去。”

然而這一切在2023年5月12日這天戛然而止。對于哲庫的員工來說，這無異于一場地震。

巨頭不再沉寂

OPPO官網赫然寫著“微笑前行”的品牌主張。該主張源于OPPO的本分價值觀：堅持做對的事情，對的路，不怕遠，不怕難。這也是師承段永平的陳明永經常掛在嘴邊的話。顯然在他看來，當下砍掉哲庫是對的。

如果只著眼于手機市場或中美的芯片戰爭，我們不難得出文章開頭提到的手機行業下行、收入下降，導致無法繼續負擔芯片投資，以及擔心被美國“制裁”之類的原因。但作為手機大廠，對行業的預判不應有太大偏差。作為價值數百億人民幣的投資項目，OPPO也不可能不深思熟慮。而且近幾年美國對中國高科技的打壓不僅沒有結束，反而愈演愈烈，OPPO不會看不到這樣的風險。

那么為什么深思熟慮的投資，卻在看到成果的情況下，被毅然砍掉呢？

其實何只是OPPO，最近半年整個互聯網行業都在挑撥大眾的神經。

去年12月，一貫性格溫和的馬化騰在騰訊內部員工大會上痛斥部分下屬，直言留給某些業務的時間不多了。一貫講兄弟情誼的劉強東也在一場會議上怒斥部分高管，并多次使用“騙子”一詞。之后幾大互聯網巨頭又再次掀起了轟轟烈烈的反腐風暴。

今年3月，阿里巴巴宣布啟動“1+6+N”組織變革。4月騰訊視頻與抖音集團達成合作，拼多多組織架構升級。5月，OPPO就地解散哲庫，在京東CEO任上剛滿一年的徐雷也突然退休。阿里巴巴也在財報會上宣布阿里云完全分拆獨立，并啟動阿里云、盒馬、菜鳥上市計劃。而辭任總裁一職10年的王堅也于近期被曝出回歸阿里云的消息。

雖然各自動作不同，有放權、有收縮、有換將，但有一點可以確定，巨頭們在過去半年突然迸發出無盡的能量，要“擼起袖子”大干一場。說得通俗點，就是生活有了新的盼頭。

不過，當前的經濟形勢也無時不提醒著巨頭們握緊韁繩。此前任正非的“寒冬”論曾引起一片嘩然，而這距今還不到一年。在《整個公司的經營方針要從追求規模轉向追求利潤和現金流》的文章中，任正非特別強調未來三年要有質量地活下去，“把活下來作為最主要綱領，邊緣業務全線收縮和關閉，把寒氣傳遞給每個人。”

今年3月底，關于是否造車的話題，華為高層也對余承東來了一頓猛批。原因無他，造車太燒錢，與當下華為追求利潤和現金流的戰略相去甚遠。

由此看來，OPPO解散哲庫與華為拒絕造車本就是一種默契。這種默契不僅僅是“勒緊褲腰帶”，更是要“好鋼用在刀刃上”，為未來做準備。

不可忽視的宏觀環境

商業巨頭突然的集體動作源于宏觀經濟環境的變化。

2023年全球經濟正處于風雨飄搖之中，最受關注的無疑是大洋彼岸的美聯儲。5月3日美聯儲宣布，將聯邦基金利率目標區間上調25個基點到5%至5.25%的水平。這已經是自去年3月以來連續第十次加息。盡管此次聲明刪除了“一些額外的政策收緊可能是合適的”等措辭，令外界猜測可能是暫停加息的信號，但一切仍有變數。

而伴隨著美聯儲加息，歐美銀行業危機爆發。硅谷銀行、簽名銀行、瑞士信貸、第一共和或被破產，或被收購。在剛剛過去的伯克希爾·哈撒韋股東大會上，巴菲特也表示未來美國銀行業或面臨更多動蕩。在銀行業危機之外，歐美的商業地產被認為是下一個被沖擊的對象。黑石集團和德意志銀行也因此面臨越來越多的質疑。

在此背景下，與國內各大互聯網巨頭紛紛改革蓄力相對應，最近半年各國領導人也紛紛來華，巴西總統甚至說出時常關注中超的話來。不同的是，國際關系突然頻繁的你來我往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忙碌。新一輪經濟危機的說法已經被越來越多的人提及，相關跡象似乎也在驗證這一點，不然全球央行瘋狂購買黃金又是為了什么呢？

所謂危機，就是危中有機。有道是混亂就是階梯。如果要從互聯網巨頭和國際關系的變化找一個共同點，那就是都在積極籌備，即求安全，也為機會。

因此，任正非特別強調了利潤和現金流，巴菲特持有的現金投資也已達到1300億美元。對于OPPO來說，芯片研發周期長、投入大、風險高，而且會吞噬其他業務的“口糧”，顯然也不是當前環境下的好選擇。

當風暴即將襲來，最聰明的做法不是毅然起航，而是在港灣調整蓄力。廣交朋友也比獨自備戰要好得多。

那些幸存者

毫無疑問，哲庫的就地解散在某種程度上傷害了OPPO的信譽，但在其他方面，OPPO卻獲得了更多手牌。

“馬里亞納計劃”只是陳明永規劃的三大核心技術之一，另外兩個為“潘塔納爾”和“安第斯智能云”，分別于去年8月和12月發布。除了投入上的差別，“潘塔納爾”和“安第斯智能云”都更注重生態和互聯。更重要的，它們都是“幸存者”。

根據官方介紹，推出自研跨端系統“潘塔納爾”的目的是實現以人為中心的多設備、系統、服務的智能協同。與操作系統不同，它的定位是“中間件”，力圖打破不同企業“諸侯割據”般的閉環生態。

更關鍵的是，它的投入更輕，也注重伙伴關系。“潘塔納爾”主打“開放、共生、共榮”，為全球開發者提供便利。在2022年8月的開發者大會上，OPPO提到已與21個生態合作伙伴達成合作關系，其中上汽、海信、美團、支付寶是戰略合作。

“安第斯智能云”則是服務個人、家庭和開發者的泛終端智能云，旨在打造 OPPO面向未來的數智大腦和智慧服務平臺，通過端云協同的算力、數據融合，讓終端更智能。今年4月，OPPO發起“安第斯智能云創意沙龍”，一方面進入中科大、華中科大、北京科大和清華大學進行分享和交流，另一方面也從各大高校征集創意。

此外，就在哲庫解散前幾天，OPPO研究院攜手高通、GSMA 5G創新與投資平臺（GSMA 5G IN）、亞馬遜云科技和領英（LinkedIn），在世界微笑日發起OPPO“微笑提案”科創賦能平臺。2023“微笑提案”圍繞“科技為人”和“綠色未來”兩大課題，面向全球科技工作者、創業者征集并賦能創新技術解決方案。

“潘塔納爾”、“安第斯”、“微笑提案”與“馬里亞納”的去留之間，不只反映了OPPO對于現金流的看法，也說明在陳明永眼里，什么才是OPPO萬物互融更緊要的未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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